- 去远方 卢俞州-会仙作家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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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远方
卢俞州
写在前面的话:这一组出行随记,原来已经单篇发在公众号上,几个月后,杨兄衍瑶的鼓励,要在文学杂志《丹凤》上刊发,打印出来带到某个会议中悄悄校对修改一遍。前五篇是在行程中每天写的,《南京》是在出差回来一个月后写的。再集中起来,要起一个题目,确实很困难,杨兄建议用《在路上》,我说这题目似乎被别人用烂了,再想想,也想不出理想的题目,阳兄崇波给起一个《漫行记》,感觉不错,后征求韦兄光勤,他说不好。最后交给杨兄时还是用了《在路上》。今天,看到自己某天发的一条微信《去远方》,忽然发现用在此甚是恰当。

温州
踏上温州的土地上,就看到巨大的宣传牌:神奇山水,传奇温州。我就在记忆搜寻,神奇山水,山当是包括雁荡山罢,之前阅读过郁达夫的《雁荡山的秋月》、胡兰成的《今生今世》中之《雁荡兵气》略知一二。水呢,温州沿海,朝霞中的海滨,渔家唱晚之美自不待言。传奇,温州人被誉为“东方的犹太人”众所周知;同时,传奇的还有温州历代名人吧:在师范读书时学书法,看东晋王羲之的传记,知道他曾任永嘉(今温州)郡守,其《兰亭序》堪称天下第一行书,对后世学书者产生巨大的影响;中国山水派诗创始人谢灵运,曾任永嘉太守;南宋爱国诗人及政治家张孝祥,曾在温州策划抗击元朝军队,我很喜欢他的一首词《念奴娇》,常书写之赠友;写《卖柑者言》发出感慨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”的刘基,乃明朝开国元勋,朱元璋的帝王师,他就是温州文成县人;著名数学家苏步青、著名学者郑振铎等,这是我所知道,还有我不知道的呢,一定不少。这些历代名人在温州大地上创造了各自的传奇。所以,我相信这宣传词,真实不虚。
乘坐中巴车从机场到酒店,一路穿越林立高楼、高架桥、滚滚车流、园林曲水,感受到了温州自古繁华的气息。
安顿下来,大伙一起出去散步。从瓯海路左拐进温瑞大道,车流如水,路灯车灯,闪闪烁烁。路过温州中学,校门口清洁干净,静悄悄的,没有喧闹,有几个人在门口等待什么,应该是外宿学生的家长吧。“温州中学”几个大字是苏步青所题,楷书,刚正、有内蕴。走了好长一截路,正要回头,有人眼尖看见不远处有一家大商城,提议逛逛。
这个商城是全国连锁店,在广西是有名的贼贵的地方。没曾想,温州的这商城,竟然有各种档次的服装卖。贵的有阿迪达斯、斐乐运动服,男装单农牌数千元一件的比比皆是。而女装,特别是秋装的毛衣竟有39元、59元、149元一件的,大伙觉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品相、手感也还行,简直是不可思议。其实,于服装,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。人长得好且有内涵,即使穿的粗布也是美的,人若长得不好又没有修养,即使穿上数万元的服装,也是扎人眼的,古人就有一句名言:穿龙袍也不像太子。说的大致也是这意思。
温州的天亮得特别早,五点就大亮了,在家六点半还没有全亮。五点醒来,开窗,车声哗哗作响,真像流水一般。赖在床上,手机搜索郁达夫的《故都的秋》、《雁荡山的秋月》,诵读一遍。接着阅读随身带来的一本鲁迅文学奖得者的作品。六点半出门跑步,太阳已经出来了,有点耀眼。因八点十五分要集合,就在附近的小公园里跑步,弯曲的游步道,开启华为运动健康软件计里程,一圈刚好500米,慢跑了八圈,一身的汗。跑步途中,几次遇到硕大的喜鹊,在树林下踱步,人到了近旁,才飞走,样子有点笨重,在我们那里常常看到的麻雀,在这里却没有发现,而大树上偶尔也听到一些鸟声,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,也看不到它们的形体。有几次我停下来观察,它们却禁声了,看见树枝摇动一下,大概是以为我图谋不轨,惊飞了。
上午去瑞安曹村镇参观。瑞安市,是温州下辖的县级市,也是很富有的一个小城,这次没有去城区,直奔曹村镇。前几年到过瑞安,找朋友喝酒,昏昏沉沉的,只记得住的酒店非常好,吃饭安排在一家极有特色的农家乐,说有特色,是一家大型的室内农家乐,有鱼池、种植有大树、有楼阁,干净清爽,菜谱丰富,端菜的服务员全是溜冰端汤送饭,汤水不泼、饭菜不落,疾速穿行在人群中,那技术叫人惊叹不已。之前未曾领教过。
曹村,四面环山,山上都是原始植被,一些黄栌已经泛起红黄之色。南面半山腰上有琉璃瓦屋顶建筑,想必是寺庙,三面山脚都是居民的房子罗列着。中间有一条小河穿过。同行一位老兄说,此地风水极佳,并指点着,这个山像太师椅,那个山像元宝山,那座山像状元山,前面的荷塘,乃聚财也。信不信,姑且听之。
曹村的建设很漂亮,路网、水网畅通,农田规划齐整,绿化有序。稻田里,一片金黄,人们正在忙而有序的收割中,收获的喜悦就在眼前。河边,有工人正在打捞垃圾,耐心细致地进行保洁,几只白鹭或在河边缓缓走着,或贴着水面在飞。不时,有居民开车驶过身边。一派和谐景象。
进莲清园,木质的亭台、游步道,走上去空空的响金敏书。一群游客,在组织集体照,喧闹着。莲塘里,花已凋零苍天霸血,若是夏天来,花开的景象一定很美。亭柱上刻着历代廉洁有关的对联,都熟悉。但书写的字,却非常的专业,都是训练有素的书法家所题,境界很高,看着就是一种美的享受,不像某些地方,一旦需要题字就找官员写,字没有法度,恶俗得很。
一路上参观,都看到这样的字牌:“中华进士第一村”。原来,一千多年前,曹氏先祖从福建长溪迁居许峰(今曹村),从此他们在圣井山下以耕读为业。南宋年间曹逢时首登进士第,一时文风鼎盛人才辈出,之后两百年间共出了82名进士,被誉为“中华进士第一村”。宁波走马塘村也冠以“中国进士第一村”,该村自北宋太祖开宝四年至明代思宗崇祯四年,六百多年共出76名进士,比曹村稍逊。曹氏人物中,有几个人特别提一下:
曹逢时,曹村第一名进士,出任燕州司户。宋孝宗乾道初年,朝中派争激烈,凡是主张抗金的不得到重用,屡遭排斥。曹逢时眼见难尽报国之志,遂以年老乞归,回乡教书育人。
曹豳,嘉泰二年进士。授安吉州教授,调重庆府司法参军,改知建昌。嘉熙三年,知福州,以礼部侍郎召,为台臣所沮,遂守宝章阁待制致仕。淳祐九年卒,年八十,谥文恭。《全宋词》辑其词二首。其中一首写春慕,文意清新自然,有意思,现录如下:“门外无人问落花,绿荫冉冉遍天涯。林莺啼到无声处,青草池塘独听蛙。”
曹绛,字思厚,创凤岗书塾,聘请名师教授族人,著家训:“处心无妄想,则终身安泰;处乡无妄交,则终身不陷于不义;于人无妄语,自然信义孚于人;于财无妄求,不至生事启他想。”终年九十岁。
曹氏出这么多进士,就是秉持“耕可致富,读可荣身”的理念。其实,耕不仅仅致富,还强身健体,体验劳动的艰辛,正如《孔子》所说的: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孰为夫子”。读,也不仅仅是荣身,读书提高知识,铸就思想,净化灵魂。所以,晴耕雨读延续了多少个时代,如今还有许多人心向往之。
从曹村出来,再次体验温州的,就是温州精致美食。最美还是温州的海鲜,品种多样,烹饪之法多样。鱼生,虾生,摆盘漂亮,李爱静味道鲜美;豆腐鱼,我每次到浙地都要吃一下,有辣味的,也有不辣的,各味都有回味,下酒送饭均佳;雪蛤芙蓉,火候把握好,鲜嫩可口,妙不可言;清蒸肥蟹,美不胜收;最是那一道小菜,初不知名,我一口嚼感觉是吃了螺蛳壳,且芥末味冲鼻,立马吐出来,座中两同伴竟吃得津津有味,说是几乎上瘾了,一筷又一筷的吃。经咨询服务员,说是海蜗牛。

金华
说来也巧,再次来到金华,住的竟是五年前住过的酒店。住进酒店,看看店名总觉得似曾相识,但是不敢确认。翻阅五年前的微信,记录的正是这家酒店,这也是缘分吧。
晚餐后,回房间简单洗漱,躺床上阅读,不知不觉就睡去了。深睡眠了六个小时后于凌晨一点多钟醒来,洗脸,烧一壶水,泡自带来的西山茶,开始码字。半夜静悄悄,没有电话和短信息、微信的骚扰,真适合一个人独立思考。一边饮茶,一边敲着键盘,一直到四点多完成了一篇短文。伸伸懒腰,随便翻阅一本书。凌晨五点困意袭来,再次休息。
六点半起来晨练。用手机查阅一下附近适合户外运动的场所,发现有五百滩公园、黄宾虹公园、樱花公园、金华文化长廊。于是导航到双龙大桥去,桥下的江滨就是金华文化长廊,江边两岸都有沿河的游步道,在东岸慢跑、快走。经过一处浮雕墙,发现唐朝袁吉的诗《金华山》:“金华山色与天齐,一径盘纡尽石梯。步步前登清汉近,时时回首白云低。风偷药气名何限,水泛花光路即迷。洞口数声仙犬吠,始知羽客此真栖。”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,那年我和一个朋友也曾在这里跑步,曾大声朗诵过首诗呢!
五年前的八月,休假到金华会友,早上我和其中一位朋友约跑,在这江滨跑了五公里,那季节还很热,早上太阳明晃晃,有渔船在江上捕鱼,我曾拍照了一幅很美的捕鱼图,光影、构图都不错,可惜手机像素不是很高,放大画面不是很清晰。跑到一处桥下,有三五位老人组成一个演奏组合在演奏革命歌曲,小提琴、电子钢琴、二胡、口琴一齐上,连爵士鼓也敲得有模有样,个个脸上洋溢快乐的神情,又似乎回到他们激情燃烧的岁月,他们此时此刻是幸福的,也是兴奋的。那时也还看到一些垂钓者,沿河架起钓竿。如今这些场面不复得见了,不知何故。
往前跑,还看到丽泽书院的浮雕,北山四大先生雕像:何基、王柏、金履祥、许谦,他们或手持书卷,或颔首沉思,其像形神兼备,栩栩如生。后面过去还有一幅宋濂的雕像,旁边有文字介绍:朱元璋称他为“开国文臣之首”,刘基赞许他“当今文章第一”。接下去,李渔的雕像,他手握卷,左回首,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,脸上还有许多的黑麻点,我感觉不太对劲。李渔是个很洒脱的人,著有《箬翁十种曲》、《闲情偶寄》等五百多万字,林语堂在谈到《闲情偶寄》这本书时说:“李笠翁的著作中,有一个重要部分,时专门研究生活乐趣,时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,从住室与庭院、室内装饰、界壁分隔到妇女梳妆、美容、烹调的艺术和美食的系列。富人穷人寻求乐趣的方法,一年四季消愁解闷的途径、性生活的节制、疾病的防治……”这样的人,会一脸苦相吗?
跑步路上也不时有叽叽喳喳的鸟在路边树上欢娱,还听到久违了的斑鸠叫声,声音不紧不慢,像在跟谁诉说某个难言之隐的话题,那叫声总令人黯然神伤。赶紧加紧步伐离开。
许许多多的人在遛狗,有边境牧羊犬、哈士奇、贵宾犬、吉娃娃、博美犬、杜宾犬、泰迪犬等等,遇见大型犬,它们倒是很和善,而小小的泰迪犬之类的就很凶,看见一男子跑步经过其旁边被它凶狠的吼着,并紧追其后。我远远绕着走,惹不起躲得起。
这样,跑跑走走,运动四十五分钟就返回酒店了。
早餐后,集体活动,去看看婺城区的三个村:西周村的十里桂花,村里多是留守老人,一八十岁老者跟我说,他以前是木匠,战乱年代见过日本鬼子,他现在不干活了,学会弹奏不少的乐器,两个儿子五十多岁了,都在金华干活、生活。喻斯村,看到村中有相当多的古树,树龄均达两三百年以上,有榉树、香樟树、榔榆树、枫杨树、青冈栎树、苦槠树等,都是参天大树,荫翳蔽日,增加了村里的历史沧桑感,也是生态保护的最佳典范。岩头村,重修灵岩书院,修旧如旧,十分古雅,成为景点的岩头村游客较多,农家饭店生意兴隆,我们就餐的梅溪小院就人满为患。
午餐后,离开了金华。

绍兴
到大先生鲁迅故乡绍兴,能写什么呢?感觉“前人之述备矣”,正如太白所言: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”非要完成既定的任务,那就做个流水账罢,算是对此行的一个交代。
傍晚时分,抵达天姥山下的斑竹村马佳妮,一面墙上粉刷之后,印上太白的诗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全诗,晃眼看上去,行云流水,跌宕起伏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集毛泽东主席的字,再经电脑处理,一些字变形了,草法不太准确,字与字之间的关系处理比较生硬。这是集字的通病,特别是不懂书法的人去弄,结果是不伦不类,这些现象在眼下的景点还是比较普遍的。
重温了诗仙的这首诗。二十多年前,还在师范学校读书的时候,语文课本里选了这首诗,当时为了备考死记硬背,几十年后就只记得最后一句了。今日重温,再次体会太白的那份浪漫和超然的情怀,深有感触。天姥山,仰望一下,也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高大,倒是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令人喜欢。禁不住拍照墙上的诗和天姥山发一个朋友圈。几分钟后,远在北京的国祥兄在微信上留言,说到我家乡了,不告诉一声?还没来得及回复,电话跟着追来了,要叫新昌的朋友安排我喝酒。
在返回县城途中再次诵读两遍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。
夜晚,哪儿也不去,闭门在房里间阅读微信上的小说、写金华的文章,一直到零点才休息。迷迷糊糊还记得那篇小说的情节,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,残缺的梦。第二天从新昌到绍兴的路上,瞌睡连连。
看鲁迅故居。游人如织,熙熙攘攘的,游客大致有这样几种:一种是跟团的,每个人戴着耳机紧跟着导游,一路听导游讲解,一路拍照;其二是一些散客,默默走着看看,全不顾周边的嘈杂,这是真正懂得看的人;其三是混在团队里蹭听导游介绍的散客,挤挤挨挨的,抢着拍照的;其四是一些吵吵闹闹的学生,学校统一组织来的,他们只为了不上课就很开心的那种。我是边听导游介绍,边自己看看,导游讲解的都是常识,都是从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摘抄来的,也有的是从鲁迅小说里的情节摘录的,她把鲁迅写实和虚构的混为一谈了。看到房间里的布置,木床、书架、装字画的木箱子,形制、木质看,都是旧货,我问导游,这是真货还是复制品,她说是真正的明清时代的木家具,从民间收集上来的,但不一定是鲁迅家的原物。我相信,她是实话实说。
对一些字牌匾我感兴趣,觉得好的几处都拍出来独自欣赏。大门口墙上“鲁迅故里”四个大字,整体感很好,大气,是集鲁迅的字,鲁迅的字得章草笔意,笔法老辣,率真的背后有着深深的内力。纺织房中有一块木匾,红底绿字四大字“万丝云锦”,隶书,写得灵动活泼,深得汉代《曹全碑》之法;下边一幅画,是仕女纺织图,画中三仕女,相互配合着纺织,画面空灵,又富有生活气息,画边的对联(纸质的):“云山看去天无尽,书画工来笔有神。”字有法度,潇洒飘逸,有右军风神,极佳。后堂前有一幅画,一幅对联:“石上珍禽夸锦绣,枝头丽蕊斗芳菲。”字错落有致,似乎是学王道周的风格。“三味书屋”四字牌匾,字淡雅,不食人间烟火的淡雅。旧门台有一幅荷花图,一幅草书对联:“白鹭迎风立,翠荷喜泥香。”草书,流畅而又不失内蕴。以上的书法,均不知道谁人所写,有的是落款了,太远看不清。管他呢,写得好就多看几眼并拍照留存。
后面临近百草园的几间屋,有当代人的题字,朱关田题在怡轩的对联:“风入寒松声自古,水归沧海意皆深。”联句来自唐人刘威的诗《欧阳示新诗因贻四韵》,整幅字气势不错,就是一些字写得过于简省,甚至简省得没有道理,让人觉得很费解。鲍贤伦题的三大字牌匾“墨缘堂”,大胆下笔,汉代简牍书风,雄浑大气。鲍贤伦在简牍书法用功颇深,独树一帜,在业内深得好评。
故居里有几个摊点现场题写“三味书屋”的扇子卖,一看,字真的不咋地。属于自娱自乐的水平。
走一圈下来,略有点失望。鲁迅故居除了喧闹的游客,就是出售各种工艺品和各种小吃的商贩,却看不到销售鲁迅书籍的摊点。不像在湘西凤凰,有好几家专营沈从文各类图书的书店,特别是虹桥上的边城书屋还给游客印上纪念印章。杜甫草堂也如此,出售线装书的杜诗集,印着草堂的印章。游客买着很开心,送朋友或自己留着,有收藏意义。也或许是我今天走得太匆忙,错过了书店?但愿如此罢。

无锡
车到无锡,望着窗外,好像是在林子里穿行,极少看到高楼大厦。大路是双行道,中间的隔离带宽约三四米,也是绿草在地、绿树高耸。跨过一道桥,蓝色湖泊映入眼帘,湖上星星点点的帆船。满眼的青草、绿树、蓝色湖泊,由此就对这个城市满怀敬意。
安顿下来了,距离集体活动还有一个小时左右,出门到对面的宝界公园散步。园里没有看到一个人,纵横交错的小径,随意走走,正好一个武汉朋友微信发来一篇朗诵文章,坐在小径边的椅子上,闭目听书。文章是现代作家的小说,朗诵是我的朋友,其声音清晰明亮,能深味小说的精神气质,情感的度把握有分寸,可谓张弛有度,听着是一种极大的享受。我以为好的朗诵是朗诵者对作家作品的再次创造,引领读者进入听觉的盛宴,我的朋友真的做到了。听罢,起身走走,一片银杏林,枝头、地下都是黄灿灿的,我从不同的角度拍照三张,发给武汉的朋友,附带一句:“听你的诵读就进入这一地的金黄,让人有出尘之想。”
天色渐渐暗下来,找返回的路,一处大树林子里,归巢的鸟喧腾,听声音,种类颇多,我屏住呼吸,打开手机录音,忽然背后一阵呼啦啦的响动,以为被什么动物袭击,猛回头,原来是几只大鸟从一株树飞往另一株树弄出的响动,树枝还在大幅度的晃动,鸟已经隐入密叶间。我对大自然里的天籁之声特别感兴趣,手机里保存着自己录下的视频声音,今年就录了不少。今年夏天下乡录了两次蝉鸣,一种是在梅洞村录的,“西——夏,西——夏”的叫着;另一种是在融水老君洞山上录的,“贵霞西!贵霞西!”的叫唤。在晨练的成龙湖边,录下了四种不知名的鸟叫,声音尖利明快的那种,听着让人无来由的愉悦。在龙岸油茶基地山上录下了吃鸡老鹰的啸声,声音悠远悲壮。在宿舍周边的草地上,夜间声嘶力竭的蟋蟀鸣也让给我给录下来了,它们似乎从来都不知疲倦的样子,歌唱高潮不断,一直鸣唱到天明。还有那土里土气的蝼蛄,叫声单调却不乏味。这些自然界的声音存在手机里,疲惫了,带着耳机闭目听听,好像置身于荒郊野外,与它们共生存、共进退。
无锡的三白天下皆知。在无锡吃到了两白:白虾,白灼的是稍大的白虾,带着热气,一边嘴里吹着一边手剥,那香气直窜上来,让人直想流口水,快速剥好,一解大馋;小白虾,水煮,在桌上煮,看着水在透明小锅里翻滚,好看,又激起人的食欲,连皮嚼,带汤喝,其味鲜美清甜。白鱼,那条白鱼长一尺见方,清蒸,一个硕大的白瓷大盘,几乎占去桌子的一角,好家伙!洒上姜丝、葱白丝,入口清香弥漫。主人告诉我,这是在太湖里人工饲养,若是野生的那可不得了,吃罢终生难忘。我是吃辣的,心想,若是让我下厨,再炒一盘辣椒敷在上边李勒优,可能味道一定更丰富、更绵长。银鱼,宋人有诗句:“春后银鱼霜下鲈”,这次没有机缘吃到,看来是季节不对,之前在巢湖边上吃过一次,是烧汤,汤的那个鲜,真是妙!桌上个个喝得满头大汗,心里美滋滋的。还有一道菜,既好看又好吃,即芙蓉黄蜂鱼,芙蓉蛋里插进黄蜂鱼,黄蜂鱼摆放的图案是那样精美,人都不好意思下箸,担心破坏了这份美好。
晚饭后,在房间里,照例写写每天的所见所闻所想。手机调为飞行模式。浮光掠影一般,敲打键盘,九点半就结束了。
一夜睡眠很好。凌晨六点起来路易斯杰西,与罗兄约好六点十分去跑步。继续进入宝界公园,跑过湖边,看湖水荡漾,闻闻来自湖水里的腥味。湖,是蠡湖。蠡湖,原名漆湖、五里湖,湖因范蠡而得名。范蠡,春秋末期杰出的政治家,早年与宛令文种一同赴越国,为大夫。周敬王二十四年,越王允常死,勾践即位,即位后,由范蠡主持军事,与主持政务的文种携手振兴越国。辅佐勾践卧薪尝胆,图强雪耻。经过十余年努力,越国终于转弱为强。勾践十五年,范蠡建议勾践发兵伐吴,袭破吴都(今江苏苏州),杀吴太子。勾践二十四年,越军在围吴都三年后破城,夫差自杀,越国终于吞并吴国。勾践称霸后,范蠡深知勾践为人“可与共患难,难与同安乐”,决计激流勇退,就辞官归隐至齐国。他善于经营,竟然治产至千万。齐人尊他为贤人,请他为齐相。任齐相不久,范蠡又弃官散财,移居定陶,在定陶经商又积财千万,成了大富翁,号陶朱公。相传,范蠡偕西施隐居蠡湖,在蠡湖畔渔庄撰写了第一部人工养鱼的专著《养鱼经》,他们泛舟湖上,晨看“烟收远树山徐出”,暮见“月落寒涛水正平”,度过了美好的时光。如今,湖还是这湖,陶朱公呢?
再左拐,穿过公路隧道,往宝界山林公园。原来宝界公园和宝界山林公园是两个不同的公园,却有小径相连着的。经过观澜桥,太阳正好在天边升起,像一团火在燃烧,我随手拍照一张,电线杆在上,火红的太阳在下,照出来的图片效果,颇似卫星发射喷薄的那个瞬间,很有震撼力。我们往山上跑,路螺旋似的盘山而上。路上不乏晨练的中老年人,他们都很和善,问路,非常耐心的给予指点,或是迎面而来,给你打招呼:早上好!路两边很多红叶,在一片绿丛中燃烧着,煞是好看。红叶主要有四种:香樟树有些零星的红叶杂在绿叶间;乌桕树大半已经红艳艳,一小半则是黄色的;鸡爪槭树,满树红色,但还不够艳;不知名的藤类植物,也是红得很热烈,攀附在山间的杂树上,很像一幅画中的点染手法;还有就是人工种植紫薇树,枝头开始泛红。我们一直跑到山顶的揽胜台,一大群老年人在练太极拳,为不打扰他们,我们悄悄下山。
途中遇见一大块碑,刻着明朝归有光的《宝界山居记》。归有光,字熙甫,又字开甫,别号震川,又号项脊生,世称“震川先生”。苏州府太仓州昆山县(今江苏昆山)宣化里人。明朝中期散文家。归有光崇尚唐宋古文,其散文风格朴实,感情真挚,是明代“唐宋派”代表作家,被称为“今之欧阳修”,后人称赞其散文为“明文第一”。与唐顺之、王慎中并称为“嘉靖三大家”,又与胡友信齐名,世称“归、胡”。著有《震川先生集》、《三吴水利录》等。
阅读《宝界山居记》,它给我们提供以下几个信息:一是归有光对湖山的关系做了论述——凡是像屏风一样排列在湖水之滨的山,全是依仗湖水而更加出奇,宝界山即是仰仗太湖而雄奇!二是写这篇记时,归有光是没有到过宝界山的,而是王中山父子通过长洲的陆先生,来请归有光写的山居记。据说当年范仲淹写《岳阳楼记》时也没有到过现场,他在《岳阳楼记》中对景物的描写,实际上是来自于滕子京寄来的《洞庭晚秋图》和自己的联想。而且有心之人早已看出,《岳阳楼记》虽是一篇写景游记,但其核心却是为了表达范仲淹内心的情感。归有光也是,也是表达他自己的想法。我们不得不佩服这两位文学家的才气和想象力。三是归有光赞叹王中山父子在政治清明的时代退隐宝界山,并用反复手法写出一般人难以做到,其实是含蓄的表达归有光本人不慕名利的情趣及其归隐之心。
此地湖山之美,引来范蠡、王中山父子的到此隐居,归有光也向往不已。数百年来多少仁人志士也是心向往之,甚至有人来此安度余生。而今他们都已远去了,湖山依然在、依然美好,到此的人们好好珍惜吧!
匆匆下山,距离集合还有一个小时时间,早餐、洗漱、收拾行李、退房等均在限定时间内完成。
再见无锡!

扬州
说到扬州,同行的不约而同的吟出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,也有人脱口而出:“十年一觉扬州梦”。可见诗歌对一个城市的影响何其大也,这就是诗歌的力量,这就是文学的力量。
早年,喜欢阅读明清笔记,对李斗的《扬州画舫录》真是爱不释手,对古扬州向往不已。到了扬州,自然想起读过的诗书,但要写扬州倒是不知所措了。一天时间,匆匆一瞥而已。
怎么说呢,到二十四桥,太阳已经西斜,阳光透过垂柳,把桥面照得很灿烂,游人争抢着拍照,或背对着桥,或倚桥而立,或临水弄花,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,卡擦卡擦的,你方照罢我登场,十分热闹。桥下的水,有点浑浊,但杨柳的倒影,斜阳下闪晃晃的,一群鸭在嬉戏,却没有嘎嘎的叫声,也或许是游人的喧闹把它们的叫声给淹没了罢,两只黑鹅面对面的,一下子将头沉下水去,一下子浮上来,是捉食还是习惯性的戏耍,真不知道呢。我逆着光拍照一张图片,霞光烈烈,杨柳依依,唯二十四桥有点朦胧而落寞。
二十四桥的桥名应是取自唐朝诗人杜牧的诗句“二十四桥明月夜”罢,后来宋朝姜夔有词句:“杜郎俊赏,算而今,重到须惊。纵豆蔻词工,青楼梦好,难赋深情。二十四桥仍在,波心荡,冷月无声。念桥边红药,年年知为谁生。”在对时局动荡山河残破的痛惜,也算是对杜牧才情的肯定。在桥边仔细观察,却没有发现姜夔说到的红药,园林管理者是否该在园里给予培植,让当今的游人能在此感受到当年的气息。
杜牧生在江河日下的晚唐,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,声名天下知,然而在现实中屡屡不得志,怀着苦闷仗剑远游:进长安、泊秦淮、走江南。他跟扬州最有缘,在扬州似乎得到暂时的安慰,他借酒消愁,夜夜笙歌,用满腔的神情赞美扬州,迷恋扬州的美人,离别后怀念扬州。“谁知竹西路,歌吹是扬州。”身在禅寺,内心凄清;“春风十里扬州路,卷上珠帘总不如。”即将别离的美人——美人之美,不可多得,很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味道;“二十四桥明月夜,玉人何处教吹箫。”在与友人韩绰的调侃中,寄托对扬州的思念之情;离别十年后,写了那首《遣怀》:“十年一觉扬州梦,赢得青楼薄幸名。”苍凉如此,令人生痛。深知杜郎的姜夔在《琵琶仙》写了句:“十里扬州,三生杜牧。”
站在二十四桥上,闭上眼睛,耳边似乎有箫声四起,歌女翩翩起舞……
过静香书屋,同伴们匆匆往前,我停了下来。我一看“静香书屋”四字,就觉得眼熟,哦,是漆书!金农独创的漆书。细细看落款就是金农。实际上不是金农所题,是今人重修书屋时,集金农的字刻在上面的。此地原为乾隆年间盐商徐赞侯别墅一部分,是其侄徐履安的杰作。后来金农常往来于此,在书屋里写字作画,卖字画谋生。早年学书法,读帖,经常读金农的帖,喜欢他那漆书,墨浓厚似漆,字力透纸背,所用的毛笔氨咖黄敏片,蘸上浓墨,行笔只折不转,像刷子刷笔似的,看似粗俗简单,无章无法,其实是大处着眼,气韵磅礴。当今书坛,多数模仿者,徒有其表,不得本质,画虎不成反类犬神周瑜。最近阅读西泠印社出版的《冬心先生集》,更是喜欢这怪老头了。
金农,号冬心先生。扬州八怪之首。与同时代的郑板桥竖起叛逆的大旗,成为清代书道中兴的领风骚者,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有独创精神的书画家,对后世影响十分深远。其“怪”主要体现在作品风格上的离经叛道以及个性行为、思维方式、处事观念等异于常情的因素。他一生经历康、雍、乾三朝代,自封为“三朝老民”之号,他的书法有着高妙而独到的审美价值。金农一生坎坷,有时“岁得千金,亦随手散去”,有时穷困潦倒,不得不贩卖古董、抄佛经度日,老来四壁皆空,最后弄到死后无钱入殓的地步。
“有丽梅,必有静香”这是静香书屋的来历萌版胡一菲。《扬州画舫录》记载:“屋在两山之间,梅花极多。过此上半山亭,山下牡丹成畦,围以矮垣,垣门临水,上雕文砖为如意,为是园之水马头,呼为如意门。门内构清妍室,室后壁中有瀑入内夹河。过天然桥,出湖口,壁中有观音洞,小廊嵌石隙,如草蛇云龙,忽现忽隐,莳玉居藏其中。”走进书屋,欲觅一线装书《扬州画舫录》,却没有,倒是有《论语》《楚辞》《郑板桥书画集》等书,都贵得离谱,买了一本介绍瘦西湖的书。坐在书屋里闲翻书,想想,冬心先生在这临水的小书屋里,赏赏梅花,看看荷,写写画画,或与友朋饮酒作诗,那场景十分迷人。如今不复存在了。来得不是时候,书屋周边遍种的梅花没有开放,留点遗憾吧,下次再来。
去明月湖,是早晨,太阳刚出了,映得湖面金光万道,附近的楼宇倒影在湖面,因为粼粼波光,湖里的楼房似乎在摇摇晃晃着,好似进入虚幻的世界。来这里晨练的竟然看不到各地常见的广场大妈,跑步的、散步的都是一张张青春的脸庞,汗水晶莹,跑步的健步如飞,带出呼呼的风,这就是朝气,蓬勃的朝气,城市朝气从此可见一斑。有一人从身边跑过,运动服上的商标还没有剪掉,在背后飘呀飘的,几次三番要上前去提醒他。过一亭子,一女子在反复做广播体操的跳跃运动,跳跳,拍掌,跳跳,拍掌。我们走一圈回来,大约近一个小时了,她还在那里跳跃,跳跳,拍掌,跳跳,拍掌。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持久的重复一个动作做呢?
主人那么热情,介绍上来的每一道菜。不说说扬州的美食,似乎有些愧疚了。扬州炒饭,味道确实好,吃后嘴有余香,与之前在我们家乡吃到的所谓扬州炒饭味道截然不同,据说这炒饭用的油是鸭蛋油,米饭不是煮的而是蒸的(我们家乡的扬州炒饭是把剩饭拿来炒的),配方要有天上飞的、水里游的、地上爬的凡十八种以上。我边吃着,边慢慢扒开,数一数,大概也就七八种,其中有一种是海参。在网上搜索介绍的却是没有海参的,主人的介绍有些夸张了。扬州的“三头”,猪头、鱼头、狮子头。猪头,这次没有吃到,想想,大约也是烧卤之类的吧;鱼头,每人分得一份,放在一小碗里,有酸辣椒末,味道颇似湖南剁椒鱼头,但其味偏清淡一些,鱼是大头鲢鱼;狮子头,就是肉圆,浇的汁黄橙橙的,香,软绵绵的,爽口,主人吹得天花乱坠,其实这道菜浙江也是有的,无锡也是有的,制法、味道大抵相同,不独扬州特有,但是扬州人总结为自己的三头之一,这是他们的高明之处。阳春面,是最后上来的,我吃饱了,表示不要,主人说,这碗面是有说道的——咱们今后要常来常往,得吃,撑了,也要吃,味道还真不错。据介绍,阳春面的做法也是讲究的,要用三个锅头煮,一锅煮面,一锅熬汤,一锅煮碗,所以阳春面的碗要比面烫得多。
午饭后,昏昏欲睡,在昏昏沉沉中告别扬州。

南京
有人说,南京是悲情的城市,大概联想的是小日本干的那件惨绝人寰的勾当罢。下榻玄武区长江路262号汉府饭店的那一刻,我的感觉,金陵的色调是明亮的,金灿灿的。金陵的气息呢,当然是有一丝丝的古意。在酒店附近走走,就可见着诸如国民大会堂旧址、国立美术陈列馆旧址等文物保护单位。
路两边的法国梧桐,树干像筋肉健美的汉子的手臂,白而健康。树叶泛黄了,落满一地,风一吹,哗啦啦的,有一股清香之气在鼻尖萦绕。2006年,南京修建地铁2号线,将190多棵法国梧桐移植苗圃里,遭到市民的强烈反对,相关部门承诺移栽成活率百分之八十,打消了抗议者的顾虑,后来调查发现,移植后的法国梧桐树都已经死亡。2011年3月初,南京市政府为建设地铁3号线,将主城区内许多于上世纪早中期栽种的法国梧桐等树木移栽。其行为造成了部分南京市民的强烈不满,他们发起活动要求保护南京市内的行道树。可见南京市民对承载着一座城市历史文化的法国梧桐树的感情之深。据说,1872年法国一名传教士在石鼓路种下了南京第一棵法国梧桐树,这树种就开始在南京扎根了,山坡上、路边、湖畔到处有它们的身影,在中山陵、雨花台、玄武湖、鸡鸣寺、栖霞山茂盛起来,成为南京的一张名片。
办好住宿手续,尚有些自由活动的时间,与海春兄相约去玄武湖。导航过去,我的手机显示有3.1公里,海春兄的是2.5公里,觉得有点不可思议,取近道,按照他的手机走。出长江路,右拐走上另一条路。这路两边齐刷刷的、高高的水杉,像列队的士兵,庄严肃穆,水杉的叶子也是泛黄了,秋意渐浓的感觉。水杉的落叶,也有一股香味,与法国梧桐不同,它的味道更浓一些,若说法国梧桐是少男身上淡淡的味道,那么水杉倒是有成熟男性浓烈的烟味,让人浮想联翩。
七拐八弯之后,看见游客集中在一处,哦,原来是鸡鸣寺,石门上金色的“古鸡鸣寺”大字,要买票才能进去,看看时间不允许了,只好门口留影一张。在先生的文章里常常看到他写鸡鸣寺的。他在一篇文章里说“令我心中深喜的寺院在南京,那就是鸡鸣寺”、“鸡鸣寺真是个好去处,每到南京,动辄让人想去鸡鸣寺,只为那一隅楼窗,‘豁蒙’二字”、“鸡鸣寺之好,首先好在可以在豁蒙楼里凭窗望到玄武湖,可以望到九华山上的那座塔”。几年前读了丁帆的《豁蒙楼上话豁蒙》、陈卫新的《鸡鸣寺上的豁蒙楼》。对鸡鸣寺、豁蒙楼真是心向往之。上次到南京是2010年,跟团来,游中山陵、总统府、夫子庙,没有自由时间,这次也是。这愿望还得留待下一次了,看来人与某事某物的相约也是需要缘分的,缘分未到,不可强求,毕竟现在我还没有完全能掌控自己的行程,更不能任性。
往前,到了南京古城墙的一道门,墙上赫然几个大字:南京城墙。这座城墙是中国古代军事防御设施、城垣建造技术集大成之作,建于1366年到1386年,历时21年之久。晚餐时,主人在桌上介绍说,南京明城墙是世界第一大城垣冰球坏小子,长35.3公里,保存完好,只是比起其他地方,南京在这方面宣传力度不够,致使其名声不那么大。沿着城墙走了好远,找不到玄武湖,导航也搞不清楚。回头跟路人打听,原来很近的,穿过一道门楼即到了玄武湖的一角,至此才明白:出发时的导航为何显示里程不一样,我手机导航到的是玄武湖另一角。我们走上观景桥,凭栏观湖。忽然,有汽艇自左往右,呼啸而过,犁出一道白花花的水浪,游客们欢呼,举着手机拍照。远处,楼宇林立,倒影湖中,影影绰绰。天色渐暗,离去。
“一生大笑能几回,斗酒相逢需醉倒。”有人吟诵岑参的诗句,想必是想小酌几杯了,出来数日没有喝过一场酒。忽然想起王忱有云:“三日不饮酒,觉形神不复相亲。”我们虽没有他那样的酒瘾,一行人来自五湖四海,大家相聚是缘,得珍惜,坐下来谈谈,需有酒才好。犹记得那些年到西安,喝太白酒;到北京,喝二锅头;到萍乡,喝四特酒;到大同,喝竹叶青;到哈尔滨,喝北大仓;到南京,喝什么酒呢?据说金陵春不错,但贵了些。在南京的最后一晚,去夫子庙秦淮河边喝酒。夫子庙,热闹的景点,人流涌动,人声鼎沸,灯光辉煌。秦淮河呢,倒是宁静,有船舫悠悠慢行,灯影闪烁。却听不到朱自清、俞平伯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中写到的歌声、桨声,看不到歌妓纠缠着点歌的情景,更不复看到当年张岱《秦淮河房》中所说的:“女各团扇轻绔,缓鬓倾髻,软媚着人。”、“士女凭栏轰笑,声光凌乱,耳目不能自主。”在老南京美食城二楼,美食一碟碟的上来,酒香弥漫。什么酒呢?没有问,做东的也没有说,度数确实很高的,有浓烈之味,估计并非金陵春。我觉得一口口喝有点难受,遂邀请对面小伙子一口闷,四两的一大杯下去,像炼钢炉的铁浆流淌一般,从食道到胃,火一样一路燃烧,一路奔突,全身的毛孔迅速张开,四体通达,人一下子就晕乎乎的,如在云雾里飞翔。这一场酒,算是痛饮的了,座中一女士出手不凡,一大杯,优雅地一饮而尽,令对方的男士一脸惊讶而勉力应战。酒量最好的哥哥,处处提防着大伙,斤斤计较,滴酒不敢多喝,最后是大伙酒意朦胧了,他还没有尽兴。于是乎,回到酒店,略作洗刷,又到1912街区去,领略民国建筑文化之盛,体验民国之风。烧烤,继续拿酒来!这次喝的酒是六朝酒,四十二度,口感比较温婉,边说酒话,边吃烧烤,边小酌六朝酒。在烧烤的烟气中,喝得心花怒放。若说在夫子庙的痛饮是一场痛快淋漓的足球赛,那么1912街区的小酌,倒像是两人默默对弈——看着不那么激烈,内里是暗流涌动。在亮晃晃的街灯中,醉眼迷离的人儿歪歪斜斜的走着,心想,六朝纸醉金迷算什么。
第二天早上,大伙办好离店手续,在门口等那位酒量大好的哥哥慢慢起来。有人闲聊,有人玩手机,有人抽烟。我一个人背着背包,站在“国民大会堂旧址”全国重点文物标识石碑前,看一只蚂蚁在“国”字的外框凹槽里顺时针跑,一圈一圈的跑,一圈一圈的跑。一张法国梧桐树叶哗啦落下来,黄灿灿的晃人的眼,树叶划过石碑,有金属质地的声响lf2火影,一股香味播散开来,秋天的味道。
(完)

卢俞州,男,壮族,曾用名卢荣陆、卢彦桥。广西作家协会会员,广西书法家协会会员。写诗,也写小说,写得最多的还是散文。有作品发表于《广西文学》、《南方文学》、《河池文学》、《环江文艺》、《宜州文学》等杂志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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